鼻息肉
周维禄曲艺峰
临下车，厂部有人告诉林师傅：医院有个大夫来电话，让他去手术。林师傅开始微微一怔，接着费劲儿揉了揉鼻子，脸色顿时阴了起来。去年，比现在稍早几个月的时候，他鼻子里长了块息肉。听人说，息肉手术再简单不过了，不用住院，割了就行。
于是，厂休这天，他在医院就诊。在手术室里，一个三十五六岁模样的大夫走了进来，边准备手术边盯着他工作服的上衣兜。林师傅挺纳闷地低头看了看，兜没有什么异常，再就是印着“滨江炼油厂”几个白字，这也很平常啊！大夫笑了：“您在大炼油上班？”“是啊。”“那灌气一定方便喽！”“其实也不行，厂里规定一个月一罐，上回我那小子想多灌一罐，都没……”大夫笑着点了点头：“哦，我随便问问。”说着戴上了口罩。
手术相当顺利。林师傅去了息肉，呼吸也觉着畅快了，乐颠颠地回了家。谁知过了几个月，他老人家的鼻孔又堵得慌了，那多余的息肉又长了出来，而且还在老地方。他和车间的同事们说了这事，大家琢磨了半天，其中一个人问他：“那，大夫没和你说什么？”“没有啊！大夫的态度可好了，还跟我唠了半天家常……”“着哇！你个老糊涂，还没听出来？他想让你给灌气哩！”林师傅想了想，寻思过味儿来，气得一拍大腿：“好哇！让他‘断气’去吧！我就是鼻孔堵死，也不去求他。呸！”鼻子难受，他医院去手术，可活计一忙，也就忘了……
“现在他怎么找上门来？”回家的路上，林师傅还在琢磨，忽然想到这些天正是储气罐年检，全市的液化气暂时要紧张几个月，怪不得！他回到家里，老伴端上饭菜，他的气还没消，鼻子呼哧呼哧响得更厉害了。老伴追问了几遍，他才忿忿地说出事情的原委。
老伴息事宁人地说：“你这死心眼，跟厂里说一说，咋还不紧出一罐；要不把咱的那罐给送去，也省得多遭罪。”“哼！没那好事，这他妈是什么风气！我就不吃这个！”
第二天早晨，经不住老伴的磨叨，林师傅到底把刚使了两天的液化气罐绑到自行车上。不过，他可不是诚心去求佛，而是……昨天晚上他琢磨好了：罐驮去，放在外面，不怕他看；手术完了，我就——怎么驮去怎么驮回来！完了，还要找他们领导“理论、理论”。想到这儿，他不禁乐了。
象去年一样，他又进了那间手术室。
大夫走进来，立刻认出林师傅，象上次一样笑着打了招呼，不过脸好象微微红了一下，手指也不知怎么包了一块纱布。林师傅赶忙说：“大夫，又麻烦你了！”“您太客气了，是我不好，让您又跑一趟……”“哪里哪里”，林师傅的鼻子里有些感觉，“罐我驮来了，就在外边！”“罐？您……唉！”大夫的脸更红了；旁边的护士却笑出声来：“老师傅，那是过去的事了，陈大夫在会上说了好几回，还掉了眼泪，这回，没有‘气’也保证去根！”
林师傅有些惊讶了：“这么说，你打电话……”“请您批评，也为了弥补过错，只是您多受了罪……”陈大夫愧疚地说，眼睛湿润了，把个林师傅倒弄得不知说啥好，他没话找话：“陈大夫，你的手？”“哦，劈柈子不小心，碰的。”“又没液化气了？这一罐是我新灌的，先拿去用。手坏了会影响工作的呀！”“不……”“拿去吧！”“不……”
手术做完了，陈大夫说什么也不收这个罐，林师傅见他又忙着去作另一个手术，就只好作罢。
（原载《黑龙江日报》年1月10日）
欢迎